[防彈少年團] WINGS外傳: You Never Walk Alone — 春日MV探究

　　還未寫起《花樣年華》系列跟《WINGS》的MV探究就來「春日」？是的，反正跟前作的關連也沒有《花樣年華》系列的那麼大嘛！而網上也有不少關於MV內容的討論，這篇裡就跟大家一起探討一下吧！

　　自不知什麼時候起（懶得想），防彈的MV除了表達該歌曲的內容跟氣氛，也包含了其他收錄曲的意象，相比僅僅敘述一個故事，更像是整個專輯概念的體現。雖然我不打算在這裡剖析其餘幾首收錄曲，但略略一說會更易理解吧？「You Never Walk Alone」是《WINGS外傳》的副題，也是新收錄曲的中心思想——「春日」表達對朋友的思念，「Not Today」帶出團結跟信任的重要，「Outro: Wings」點出成長的過程跟對未來的盼望，「A Supplementary Story: You Never Walk Alone」就是總結以上幾點，帶出「一起就能笑」，不論前路如何也一起走下去的訊息。而「春日」作為主打，MV除了帶出友誼的可貴，當中也包含不少對個人成長以至社會氣氛的描寫，下文就針對各種線索，以不同角度詮釋MV。

我們坐火車來到老遠只為看一棵樹……？

友情：畢業、分離、世越號

　　二月，韓國學校畢業的季節，道出與朋友分離之苦的「春日」無疑是一首能帶出畢業愁思的歌，卻也是對世越號海難死難者、倖存者及其親友的慰問，對尚在生的人們帶來鼓勵。

　　世越號海難發生於2014年，那年的防彈是怎樣？學校三部曲迎來最終章，95z也從高中畢業，柾國卻才剛入學……一轉眼，今年換成柾國畢業了，防彈也不再是當初擔心下一次CB能不能大發的菜鳥，漸漸成為被新一代偶像歌手仰慕的歌手團體。防彈的夢想在這些年來實現了，但有些人的夢想卻在那年戛然而止，沒能像他們一樣畢業……MV就讓防彈代入悲劇中，體會事件中人的感受，讓人別要輕易忘記事件，並帶出充滿希望的訊息。

　　MV開首，V在火車站若有所思，然後跪到路軌上，不知道大家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想到了什麼？自殺，那是第一樣在我腦海中浮現的東西。當他伏在路軌上，遠方傳來了火車的鳴聲，那時我又以為他只是在感受路軌的震動，等待送他前往目的地的火車。但這想法很快又被推翻了，因為他所身處的「日迎站」屬於早就荒廢的首爾郊外線，火車不再經過。於是我的想法又回到了當初——他有自殺的想法，但是不敢實行，於是在荒廢的軌道上模仿，幻想火車駛來，隨後沿著路軌走，嘲笑自己的愚笨。這裡的V也許正是飾演著那些在悲劇中獲救的學生，充滿內疚、自責——為什麼朋友都犧牲了，我卻獨自活下來？痛恨著獲救的自己，寧可就此死去……而另一邊廂，Jimin在海邊對著大海發怔，手上拿著一雙鞋子。鞋的主人是誰？在這情境下，不難想像就是屬於世越號的死難者，MV最後把鞋掛在樹上也就是對亡者的懷念。

等著不會來的火車

結果當然是等不到……畫面滲著淒冷的感覺

在海邊拾到鞋子

之後隨身攜帶

　　除此之外，MV中最具象徵意義的就是Suga躺在衣服山上的一段——黑暗之中，燈光聚焦在Suga一人身上，畫面看來就如探射燈在深海中搜索著什麼一 樣。而衣服山的原型也就是法國藝術家Christian Boltanski的作品「No Man's Land」，Christian Boltanski在訪問中說到，他認為舊衣跟一個人的照片或是屍體沒多大分別，都是跟消失了的人有關，而當衣服混在一起，就再無法想像物主是怎樣的人，因為已失去了個人的特色。世越號的死難者之多，對人們來說也許就如數字一樣，難以逐一考究他們的故事，但他們對一些人而言卻是無比珍貴的人，難以忘懷。畫面配上歌詞，「雖然你離開了／我卻一天也沒有把你遺忘／老實說很想念你／但到此會把你抹去／因為比起怨恨你少讓我痛苦」，在此就反映出一些在悲劇中失去摯親，在揮別傷痛時面臨的掙扎。


衣服山，彷彿是世越號事件中沉沒在深海的真相

盼望一天真相能水落石出的感覺

　　在韓國，黃色絲帶代表光明、希望，被廣泛用於紀念世越號海難的活動上，而在一些有關事件的展覽現場，每每也能看到人們在會場繫上絲帶，表示對死難者的哀思。柾國站在秋千前的一幕中，我們就能看到一條條黃色絲帶隨風搖曳。成員們在中間穿梭往來，就似鬧市中人們對紀念活動早已習以為常的樣子。作為隊內年紀最小的成員，柾國站在鏡頭前久久不動，也許就是象徵事件對年輕一代帶來難以遺忘的創傷跟衝擊。片段中加插了J-Hope坐在火車上放紙飛機，隨後的畫面中柾國也像其他人一樣移動，也許就是勸勉人們放開傷痛，重新投入生活中。

……純粹覺得不截下來對不起全世界

對一些人而以難以淡忘的事，對一些人只是他人的不幸

最終還是得放手，放開所有

成長：快樂、痛苦、感知

　　「成長」是專輯的主題，但事實上「成長」的意義又是什麼？成功嗎？賺大錢嗎？從《WINGS》中我們可知道成長是抵著個人的傷痛前進，作為《WINGS》的延長線，我們在「春日」MV中不難看出「成長」不僅是要克服自己的困難，更是要理解他人的想法，體會他人的感受。



你看洗衣機

洗衣機看你……交換視角的場面，也就是讓人易地而處的意思

　　相比交通工具，火車在MV裡更像是超現實的時空隧道，把人帶去不同的時間及空間。而在MV裡，在火車穿梭的人有兩個——Rap Monster跟柾國，他們穿梭的目的並不一樣，而即使穿過相同的場景，氣氛亦截然不同。Rap Monster穿越場景的路上也是光明的，亦遇上了其他成員；相比下，柾國穿越的路上總是獨自一人，在晦暗不明的黑裡奔走，當中又有什麼含意呢？

　　Rap Monster穿越的是回憶，從飄雪的季節回到他的生日（九月）可見時間的倒流，生日會跟代表了防彈七人一起的快樂時光，與之對比的是成員們獨自一人的畫面，想必就是強調「一起就能笑」的主題。但在看似愉快的片段中，不難看到成員們間或流露出黯然的神色，可見所謂的「快樂」當中多少夾雜著假裝，有時就算自己並不快樂也會為了別人而強顏歡笑。而柾國穿越的則是想像，是一場噩夢，表達出一路走來的上沒有成員在旁的孤獨跟徬徨。所以當他跑出洗衣店，發現成員伴隨身後一起奔跑，知道成員們原來沒有離開他（都是隱藏鏡頭……），如釋重負的笑容代表同行者為他帶來了安慰跟鼓勵。

生日會，重點是柾國（？）

Rap Monster的Omelas裡從不孤單

但快樂過後總是空虛

官配 快樂，有時只為別人強顏歡笑

對柾國而言黑暗的Omelas

　　在奔跑中與火車上孤單的自己相遇又是什麼意思？也許是回憶起舊日曾經獨自前行的日子，也許是他內心對再次被遺下的恐懼，但相比說是對自身的憂慮，我更覺得是察覺到自己的幸運——即使自己在最後得到他人的伴隨，但世界上有些人的確是一直孤獨地前行，有些人不能從孤寂的痛苦中解脫出來，被困在黑暗的思緒裡。事實上，貫穿整個MV，柾國在火車上總是獨自一人，雖然旅程就如一趟畢業旅行，他卻一點也不高興；這樣的感受也許並不是來自他的回憶，而是出於對他人痛苦的體會。當火車駛進隧道，柾國與Rap Monster在火車中閉上眼睛，彷彿就是靈魂的通感，讓本來通往快樂回憶的Rap Monster能感受孤獨的可怕，由直行直過變成駐足下來，以意念為代表孤單的柾國帶來安慰，於是當柾國再次刷亮火柴時便得到了成員們的陪伴，表現出歌曲想傳達的訊息和希望。

看見自己的JungshOOk

孤單與否也許只是一念之差——身邊總是有與你一同奔跑的人

從視而不見

到駐足停下……色調明顯比上面灰暗

賣火柴的男孩……點火在《雪國列車》中也是主角破關（？）的關鍵

畫面上方是倒映，畫面看起來彷彿在水中
除了跟海難有關，也象徵事實的另一面，同一件事換了想法也許就有不同的感受

社會：Omelas、雪國列車

　　如同「The Ones Who Walk Away from Omelas」的故事，MV裡當成員們享受快樂的時候，社會上卻總有些人正在受苦，所謂幸福、繁榮很多時只是對個別人的不幸視而不見，建築在他人的痛苦之上。意識到這事實的成員們發現這樣的幸福並不是真正的幸福，於是才搭上火車，離開表面上像是樂園卻未能填滿空虛心靈的Omelas。

　　歌曲中提及過電影《雪國列車》，事實上MV也引用了電影中的不少橋段，例如穿越車卡時要經過一道道門、進長長的隧道後點火……要理解這些畫面，當然不得不先了解《雪國列車》是一部怎樣的電影。電影描述地球陷入冰雪的末世中，僅存的人類登上了以永動機發動的列車苟而殘存。十七年間，列車內形成了階級分明的新社會，在車上的位置決定了人們的命運，列車尾的低下階層過著被前區壓柞和威逼的非人生活，主角為了打破不公的現象，策劃暴亂反抗，想從列車的設計者手中奪去列車的控制權。下面是一段當權者對低下階層的訓話：

這趟列車是我們的家，而在這裡，人性和嚴寒之間只隔著一樣東西，衣服嗎？褲子嗎？不！是秩序！秩序是道屏障，抵禦寒冷和死亡。在這趟列車上，我們必須待在我們該在的車廂，我們每個人都要待在屬於自己的位置。你們會把鞋戴在頭上嗎？當然不會把鞋戴頭上，鞋不應放在頭上，鞋該穿在腳下，帽子才該戴在頭上。我是帽子，你們是鞋。我在頭上，你們該在腳下。好嗎？就是這樣！從一開始，秩序就由你們的車票決定了，頭等廂、經濟廂，還有你們這些蹭車的。永恆的秩序由神聖的永動機所決定，所有東西都來自神聖的永動機，所有東西都各有所屬，所有的乘客在各自的車廂裡。所有的水流、所有的熱量都歸功於神聖的永動機，在他們註定的那個位置，就是這樣！所以，和開始時一樣，我屬於車頭，你們屬於車尾。當腳想要當頭時，就越界了。記住你們的位置！待在你們的位置上！當好你的鞋。

　　《雪國列車》是一部相當具政治色彩的電影，當中對革命、改變固有秩序的描述可見於主角打開一道又一道車門，由車尾不斷向前卡拉進，拒絕接受畢生為奴的命運。於是，門在MV中不僅是穿越回憶的通道，還包含了顛覆秩序的意義。當穿越車卡的畫面跟防彈們在階梯上不斷往上走的畫面連接起來，不難聯想為比喻防彈在樂壇上的情況——由最底層一直向上爬，由車卡的尾端走到前段，打破長久以來大公司壟斷的局面。即使如此，韓國這樣階級化的制度並不是防彈期盼的歌壇，於是在MV的結尾他們選擇了走出列車，向著更寬廣的世界走去（成為世界彈）。

　　特別值得一提的，是電影中有說過一個關於七人幫叛亂的故事，七人為了自由而脫離火車，結果卻在冰雪世界中被冰封，每年火車經過該處也能看到他們的殘跡，七人的失敗也就成為對世人的警惕，讓人們乖乖服從火車裡的秩序。MV中，防彈出走的世界裡冰雪漸已融化，畫面在最後慢慢化為暖色，象徵冬去春來，也象徵戰勝寒冬的意志——前人也許失敗了，但這不能阻止他們的步伐，懷著信心一起前行，最終總是能迎來美好的日子。

由上面看下去是什麼景象？

Unlock……忘了帶小粉紅去拍攝場了吧　

更寬廣的世界……目標：Billboard Hot 100
夢想就是要大得嚇人才叫夢想嘛！

[防彈少年團] 花樣年華：MV探究（上）

　　《花樣年華》，一生中最美麗的時光，在防彈少年團的演繹下是苦澀又美好的青春。說到花樣系列，當然不得不談讓阿米們想到頭要爆、腦洞大開的MV——「I NEED U」、「Prologue」跟「RUN」（「Dope」排除……日版是平行宇宙，連在一起我會瘋掉）。以特別專輯形式推出的「EPILOGUE: Young Forever」、「FIRE」和「Save ME」則有著跟前作MV主線不同的感覺，到底又是什麼一回事呢？不如今天就探究一下吧！

　　開始之前，我想強調，對MV、電影或是文章等文本(Text)的解說和詮釋其實沒有必然的對錯，即使解說的結果跟原作者的原意完全不同，也會是該文本的意義之一。因為文本在製成後已是一個獨立存在、獨一無二的事物，當中包含的字符、象徵及文字等（載體）已從原作者腦海中分離出來，有著自己的意義，任何人（包括原作者）對它的理解也不會等同作品的本體。Roland Barthes提出的「作者之死」也指出了文本的意義是由讀者賦予，並非來自作者，所以只要言之成理，大家也可以提出自己對作品的理解啊！

　　在這篇，我會先談「I NEED U」(Original Version)、「Prologue」跟「RUN」，因為這三個MV在主題上有著明顯的關連，可視為一個完整的故事。概括來說，三個MV也用了不少交叉蒙太奇手法（就是把同一時間下的不同事物、事件剪接在一起），以插序方式描述七個年輕人的頹廢青春。他們各自面對著不同問題：工作、家庭暴力、健康……都是現世代青年人可能遇到的問題。而青春並不是全然痛苦的，當這幫人聚在一起打鬧說笑，就能忘記現實的苦楚，獲得快樂。但快樂的時光不是永遠，活在絕望之中的他們最終還是一個一個步向自己的終點，寫下悲劇的結局。

　　很多解說也提到，防彈所飾演的青年們一個接一個死於自殺，當中只有Jin一人例外，如像旁觀者一樣存活下來。到底他們是由什麼時候開始逐個步向死亡呢？真的只有Jin一人活了下來嗎？要解開這些疑團，就不得不先理解防彈七人在MV中的角色。

七人的角色
 

第一屆防彈跑步比賽……出奇地用心的閔SUGA

　　網上眾多解說中，我覺得最有意思的是DreamTeller的見解，提出了防彈們在MV中除了Jin是「本體」，其他成員也不是以「人」的形式存在，而是像《Inside Out》中的情感一樣，代表青春期的各種元素——J-Hope代表「痛苦」，Jungkook代表「徬徨」，Suga代表「憤怒」，Jimin代表「悲哀」，Rap Monster代表「生存」，V代表「反抗」。解說中指出「I NEED U」中各個角色的死亡代表了青春的完結，而「Prologue」就道出了已成為成年人的Jin回憶青春的故事，「RUN」則是換成以V「反抗者」的角度切入，講述成長的掙扎，也呼應了「I NEED U」，點出青春如何隨「反抗」的逝亡而逐漸消逝，而這個解說也可以套用在後來的「WINGS短片」，帶出一個更全面更深入的故事。

　　為什麼Jin的角色那麼特別？《花樣年華》系列訴說的是有關青春的故事，作為出道前就已成年的老大哥，Jin是隊內離少年時期最遠的人，由他來飾演懷緬青春的角色自然最適合不過吧！貫徹「I NEED U」整個MV，Jin的單獨畫面都有著強烈的象徵意義：本來在他手上的六片花瓣燃燒起來，比喻另外六位步向毀滅的成員；他在床上像胎兒般蜷縮，彷彿在表達對現實的恐懼和不安；花瓣在燃燒過後成為了投影在他胸口上的花朵，代表殘留在他心中的回憶……而最悲傷的，是當他拉開窗廉，入眼的卻只有一幅白色的牆，象徵看不見的未來。這一切物象也在暗示青春的逝亡，點出人們對美好往事的留戀和對殘酷現實的迷惘。



六片花瓣

FIRE～～

科普＞＞有關不同睡姿含意的報導

散開的花瓣在燃燒後成為完整的花重新綻放……但只是投影

面壁……Lumpens在推上說這樣看來更悲傷

　　當然，單純地把七人理解為實在的存在也無不可，畢竟MV的主軸明顯就是七人的友誼，青春之所以珍貴乃因為七人一起的快樂回憶，青春之所以殘酷也是因為友誼的破裂。而「Prologue」跟「RUN」又以V為主角，除了因為V長得帥，就是因為MV故事中七人的悲劇是由V刺死父親而展開。「Prologue」中V因畏罪或是悔疚而自殺，他的死讓友情這脆弱的紙牌屋崩塌——當快樂的回憶成了悲傷的原因，餘下的六人只能深陷絕望，活在痛苦中。從粉絲的角度去看，不難發現MV中刻意把七人配對起來（經過兩年大黑終於忍不住來個正式的官配……），某程度上更像是要把MV虛構的故事跟現實連結起來，加強觀眾的投入感，為MV中孩子們崩潰中的友誼而揪心。（大黑玩弄完你們的智商又玩弄感情還意外嗎！）



(Literally) 一手摧毀紙牌屋

官配：南泰

官配：糖果（aka 羊肉串兄弟）

官配：情慾（？）
珍哥沒配對因為他的官配是食物！！

　　說到這裡，其實我不認為MV故事中除了Jin以外的人都死了，至少作為MV中跟V最要好的Rap Monster就沒有如同Jungkook跟Suga那樣明顯的自毀行為，而是在鏡子上留下了「要活下來」的字句，在「RUN」中孤獨地生活著。而在Prologue演唱會的VCR中，各人彷彿都在過著自己享受的生活，只是大合照中最後只剩Jin一個。對於這個結局，相比說其他人都死了，我更覺得是指成長過後大家的生活裡也沒有了彼此，訴說昔日珍貴無比的友誼隨時間消逝的遺憾。而看到VCR的那時我也只是想，要是防彈沒了其中一個會怎樣？要是防彈不存在會是怎樣？跟後來的Epilogue演唱會VCR對比起來感覺就更強烈：一個是各自過著自己的生活，另一個是一起成為Superstar……大黑的用意也就是想帶出防彈一個也不能少？（聚生分死？！）

引用及隱喻

　　《花樣年華》系列的MV主要都是由Lumpens製作拍攝（「EPILOGUE: Young Forever」及「Save ME」則是跟Lumpens有合作關係的GDW），一直覺得Lumpens的MV很注重場境調度和美感，相比故事的邏輯連貫性更重視影像的衝擊性（visual over substance的意思……），所以拍出來的畫面又漂亮又有感染力。而MV中，不難看到不同具象徵意義的事物，以下是一些有趣的（？）例子。

觀光廣告一樣……

—　搖滾樂

　　搖滾樂長久以來也是叛逆的象徵，MV中防彈們穿的衣服很多就帶著有名搖滾樂隊的標誌及唱片封面圖案，如Nirvana、The Rolling Stones、Joy Division、New Order等。這些樂隊除了對英、美樂壇有著深遠的影響，樂隊本身的故事也是殘酷青春的寫照——Nirvana的主唱Kurt Cobain在27歲時自轟身亡，Joy Division的主唱則在23歲時上吊身亡，讓樂迷們心碎不已。他們的生命雖然短暫，留下的歌曲卻成為了不朽的經典，除了暗喻死亡，似乎也在隱喻青春雖短，卻為人留下畢生難忘的回憶。



Joy Division

New Order — Ian Curtis身故後，Joy Division成員重組的新樂團

The Rolling Stones

Nirvana

—  鐵路、列車

　　列車有著路軌引領其目的地，人生卻不然，於是列車、路軌就自然與在成長中迷失的少年形成強烈對比。「I NEED U」中大夥坐在火車上的一幕很容易令人聯想到YB樂隊第五張專輯《An Urbanite》的封面，而《An Urbanite》入面最有名的一首歌是「薄荷糖」。「薄荷糖」這首歌所述的就是同名電影的故事，有關電影在前篇PT.2的鑑賞文也有提及過，鐵路路軌在其中便有著特別的意義——男主角於橋上的車軌自殺、在鐵路軌上目睹女學生之死、人生中重要的片段中也會看到列車經過……列車在電影中就是引起回憶的線索，代表人生中不同的轉捩點。而MV中也有不少鐵路、列車出現的場面，連日版專輯《YOUTH》也以鐵路路軌作封面，可見其對於「青春」命題的意義。

I NEED U中的經典畫面（feat. 對鏡頭傻笑的泰泰）

YB《An Urbanite》專輯封面

列車向著目的地飛快駛過，在黑暗中徘徊的少年又何去何從？

日專《Youth》封面

—　蝴蝶

　　蝴蝶的符號始於「Trailer: Never Mind」並在「Prologue」中成為了重要的象徵，「Prologue」某程度就是「Butterfly」的MV，如同莊周夢蝶，蝴蝶在裡面代表的是虛幻，是夢境，是假想。而在一些文化當中，蝶蝶也象徵靈魂，如希臘文中的「Psyche」就蘊含「靈魂」跟「蝴蝶」的意思，代表精神的世界。

　　「Prologue」中的蝴蝶最先出現於Jin的錄像中，也許是暗示七人在荒廢游泳池的愉快片段不過是夢境、想像，也可能是暗喻這樣快樂的時光不過是假象，他們內心都有著不能對人言的苦痛。最後V跳海一幕亦以「Butterfly」為配樂，歌詞彷彿描述定格在空中的V如像蝴蝶，一方面暗示他的逝亡對他人來說就像一場難以置信的夢，一方面帶出七人一起的回憶也許只是美好的幻象；跳海的舉動就如像電影《Inception》中的Kick一樣，把在車上的Jin從回憶帶回了現實——海邊旅行從來只有他獨自一人。「RUN」裡，Rap Mon在滿是羽毛的車卡中找到蝴蝶卡牌，也許正代表七人在屋裡的枕頭仗也就是一場夢？

　　就此看來，「I NEED U」的故事要是揭示了殘酷的現實，「Prologue」就是自我安慰的美好想像，「RUN」則是遊走在兩者之間的故事。



蝴蝶找找看……

像蝴蝶一樣……為了讓畫面更美，背景以CG加上絢麗的雲彩

枕頭仗中的羽毛明明是在車卡裡，哪來的小屋……

 非現實亦非虛幻的虛空，背後響著「Butterfly」，也許就是精神的世界

—　鏡像

　　鏡像在電影中很多時是代表自我的投射，「I NEED U」中J-Hope照鏡的場面憂鬱，表達出個人對自我的嫌惡，更顯七人一起時的快樂；「Prologue」裡Rap Mon在鏡中寫下「要活下來」，也許就是對自己的勸勉，對自我的開解。鏡像亦可視為現實與虛幻的界線，因為鏡中的事物只是現實的反映，並無實體，如同幻象。「RUN」的鏡中又出現了藍玫瑰，要知道藍玫瑰是經人工改造而成的品種，代表奇蹟及不可能實現的事，而破鏡往往代表自我的分裂，玫瑰與鏡像一同粉碎可視為希望的破滅跟破碎的自我。



鏡中的你是你想要的模樣嗎？

照鏡少年團……

「要活下來」，是讓誰看？

鏡子中藍玫瑰，代表虛假的希望

其實這面鏡下也有字，但完全看不到寫了什麼……幕後花絮裡也看不到

—　塗鴉

　　隨著《花樣年華》系列的故事發展，我們不難看出各個角色自有著專屬的線索（好像別家有超能力那樣）：Jin是照片，Suga是火，Jimin是水，J-Hope是藥物，V是塗鴉……Rap Mon是煙？大概因為放送審查於是大多場面都以糖果代替。Jungkook的就看不出來了……可以猜想專屬線索是製作後期才萌生的概念，所以並不完整，到後來《WINGS》才有更深刻的塑造。但塗鴉在「RUN」裡的角色極其重要，可謂解讀故事的重要線索之一。

糖果



掉到地上成了煙蒂

火，跟上面的畫面連起來好像互有連繫，因為他們的悲劇是互相促成

　　在小屋派對中，有一幕V在Jin的身上畫上了大大的交叉，旁邊的牆上寫上了「Wasted Youth Enter The Void」的字眼，事實上，有一部電影就叫《Enter The Void》——電影講述男主角在一次毒品交易中被好友出賣，因拒捕而被槍殺，死後的靈魂如同出竅般可以來去自如，觀察身邊人對其身亡的反應，也可以回到過去，再經歷一次成長的回憶。電影故事穿梭於回憶及現實之間，「RUN」MV的架構大概也就如此，講述V的角色生前及死後各人的遭遇。

重點當然是珍哥羊駝一樣的表情

　　此外，牆上亦寫著「The toddler's eyes are wide (open)… / The tassels of his knit… / Limply towards the subway ca(rs)」，看似沒有意思的字句。但細心一看，其實就是描述後來大夥在隧道中搗亂的一段，第一句就是Jungkook盯著鏡頭的一幕。而在他們發難之時，為什麼隧道中的車主們沒有下車暴打這群小屁孩？唯一一句也只是叫他們把車讓開？答案不就很簡單——除了Jin之外，其他人在這場戲中事實上並不存在，也許從不存在，更可能是自V的角色死後分散。這裡令我想起另一齣電影《The Usual Suspects》（以下超大Spoiler反白），小屋裡不難看到貼上了「Find Your Soulmat(e)」字眼的海報，加上之前說到的字句，也許MV後段的情節就如電影中的一樣，只是Jin看著周遭的事物而幻想出來。MV中Suga發狂打破鏡子後紙牌屋倒下，鏡頭中的Jin若有所思，就是意識到眼前一切的違和感——明明發生了那樣的事，為什麼他們還能笑？因為當下發生的事並不真實。

　　與之對比的就是V在海中掙扎的一幕，要是這是《Inception》，他在墮海的一刻就會從夢中醒來。但他沒有，依舊痛苦著，因為痛苦就是現實，沒有人能把他從罪中救回，只能獨自在無盡的黑暗中掙扎。

"The toddler's eyes are wide open"

不用看了，穿毛衣就你一個

 

場面調度

　　除了具象徵意義的事物跟線索，MV中還有很多意味深遠的場面，除了揭示劇情，也反映了角色的心理活動。當然，作為MV，畫面之外最重要的還是音樂，從音樂、歌詞中，我們也能發現當中不少是跟MV故事相輔相成。事實上，從Lumpens以前就IU MV爭議的回應來看，除了一些即興、偶然的改動，MV的畫面很多時都是純粹地表現歌曲主題，帶出歌曲予人的感覺，於是「RUN」的MV就真的如歌名一樣跑到天涯海角……

　　「I NEED U」MV明顯就在後期製作時用上了灰調，營造悲涼的感覺，突顯歌曲中的絕望，即使是七人聚起來的場面也是一片灰暗，就像預示了最後各人無可避免的悲劇結局。MV裡最常用的手法就是對比蒙太奇，把大夥一起時快樂的片段跟各人獨個發愁的片段剪在一起，突顯個人的憂愁及友情的重要。

　　完整版MV跟原版MV比起來，除了加插大量暴力場面，第一段間奏也加長了，變成七人一起在快餐店亂玩的片段。這段戲跟原版的比起來加添了更多有趣的細節，更重要的是加強了整個MV的感染力。戲中一幕拍著Suga給Rap Mon遞上汽水，Rap Mon一臉嫌棄的回絕，下一幕則拍著V跟Rap Mon躺在地上看著其他人的車駛來，中間穿插了Rap Mon在油站打工時的遭遇。從這段戲中，不難理解朋友之間也是有親疏之別，對Rap Mon而言最親的還是V，而歌中當他唱到「又自言自語吧」，後面回音似的一句就是由V接上，彷彿兩人能互通心聲，為畫面添上另一層意思。後面V衝動殺人跟Jungkook要被車撞倒的片段中，歌詞唱到「讓我不能再回頭」，同樣也有補充故事的意味——殺人與被殺，也是不能逆轉的悲劇。而MV讓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幕，還是J-Hope在東湖大橋上倒下，身邊的車卻是漠不關心的駛過，鏡頭也由近鏡變成遠鏡，要把他拋棄似的，把角色的孤寂與無助表露無遺。



南俊一臉就是拒絕被關心的樣子



換了對象就換了感覺
 

J-Hope倒下的一幕，鏡頭由近鏡越拉越遠，身邊的車無情地駛過，像是被世界遺棄

　　「Prologue」中最重要的線索是Jin的鏡頭，總是拿著攝影機跟（粉紅色）相機記錄一點滴的Jin就像觀眾一樣看著一切，從這點而言「Prologue」比較像是Jin的視角，以他的角度描述海邊旅行的經過，就像導演一樣。但這樣的敘述不是必然完全可靠，也許只是故事的一個版本，Jin的版本，不等同事實，於是才有最後一幕照片中不見Suga的懸念。Jin的錄像也有特別之處：這個年代還能拍出那麼粗糙的影像嗎？要是拍不好為什麼不拿iPhone拍？還是說是過了很多年後被翻出來的回憶片段？這樣的線索其實點出了這個Narrative（Jin版本的故事）不合常理的一面，讓我們懷疑、反思眼前的片段。

　　很多人對片尾一幕在重新上傳的版本中被刪除感到奇怪，其實我認為BigHit只是因為片尾的配樂放了錯誤版本的「House of Cards」（正式版沒有「Non, je ne regrette rien」的sample，可能是版權關係？），又因為剪接需時，才直接把後面一段剪走了。（笑）這段存在與否也不影響故事的走向，因為在「RUN」裡有更多相關的細節。

　　「Prologue」的故事雖然說是虛幻的回憶，意義上卻是最真實，因為裡面收錄了很多像是防彈日常打打鬧鬧的片段，連Jin自己的粉紅色相機也出鏡，就更有貼近現實的感覺。如此，後來當V跳海，被拉回現實的其實不止Jin，還有一直看著的我們。這裡我就想，到底平時我們看到的防彈有多少是真的，有多少是演出來？他們看起來快樂無憂的樣子，背後是不是也如《花樣年華》系列那樣背負著我們不知道的辛酸？答案是肯定的，所以才更傷感。



讓人不覺得是在拍MV的鏡頭

SONY

畫質怎麼可以那麼渣……又不是《REC》



充滿現實感的小粉紅

　　三個MV裡我最喜歡「RUN」，因為拍出了歌曲迷惘卻又熱血的感覺。開首V在漆黑的空間掉進水中，水的倒影讓畫面看起來如像兩個世界，兩個同樣黑暗的世界，似乎在暗喻自殺的V只是由一個絕境墮進另一個絕境，永遠也得不到解脫。MV裡我最喜歡打枕頭仗的一幕，除了因為拍得有趣，也是因為跟歌曲十分搭。在那一段中，歌曲來到間奏放慢了的部分，畫面也突然變成了慢鏡，好像留戀這樣快樂的時光一樣；歌曲的重拍正好也配上了揮打枕頭的動作，畫面看起來更活靈活現，無論鏡頭跟剪接也是一流。

　　事實上，「RUN」MV裡奔跑的場面總是令我想起一部德國電影，《Run Lola Run》。電影女主角Lola的男友Manni因為弄丟了黑幫老大的錢而面臨被殺的危機，為了拯救男友Lola在片中不斷奔跑，追趕時間。電影特別的地方是每當她失敗了，時間就會因為她的意志而回到最初，讓她再次奔跑直至命運逆轉。MV中，少年們奔跑的理由跟目的也不明，一開始Rap Mon跟V跑起來是為了逃避警察，但後來眾人只是不停跑著，神色也不如之前輕鬆，彷彿正被什麼目不可視的東西追趕，也許就是要逃離命運的魔爪，想要改寫命運。
　　

　　如同之前提及，「RUN」MV中也有很多畫面跟歌曲互補的場面。其中，「看見你的臉的話就能展露笑容」這句歌詞就總是配上了V的特寫鏡頭，彷彿那個總是被想念的「你」就是V。而「回憶就像枯乾的花瓣／紛紛地散落一地」時，畫面配上了J-Hope在床上倒下，鏡頭一轉為七人躺在草地上的場面，好像在說七人一起的時光就是花瓣一樣已逝的回憶。這句歌詞也成了伏線，當MV最後Jimin焚燒照片，照片的碎片便化成了花瓣落下，帶出無奈之感。「請告訴我前路／讓我停一下／讓我喘息一下」，鏡頭由Jimin轉向Jungkook的背影，再停留在Jin的臉上，彷彿歌詞的對象就是Jin，那個想像出這一切的人，讓他們在回憶中不斷奔跑（自己卻駕車）的人。

　　早前，方PD在推上說到，當初製作《花樣年華 PT.2》時影響最深的影像是新海誠的《她與她的貓》。動畫故事講述的是貓和主人總是同居一室，卻不能分擔痛苦的無奈，這點也可套用到「RUN」之上——「RUN」與之前的「I NEED U」跟「Prologue」一樣也強調「一起就能笑」的主旨，但又跟前作不同，「RUN」裡的角色有著自我醒覺的趨勢，好像意識到眼前的快樂不是真正的快樂，個人的問題始終得不到解脫，於是有多個直視鏡頭的畫面，流露出潛藏的忐忑不安和對現實的懷疑，跟整張《PT.2》對於眼前的成功會否長久的自我懷疑有著相同的意義。到了最後，眾人不再奔跑而是漫步，Jungkook回眸展露意味深遠的笑容，似乎就是明白命運不能逆轉的事實，坦然面對自己的結局，帶出「成長」的意味。

在電影的語言中，直視鏡頭往往是一種覺悟的表現

「看見你的臉的話就能展露笑容」
自GOT7「Hard Carry」的MV出來後，V在水中掙扎的場面總是讓我想，為什麼沒人下水救他？
答案很簡單，他犯的罪沒有人救得了；正如他的痛苦，即使是最親的朋友也無法解除

Crying in the party

「回憶就像枯乾的花瓣／紛紛地散落一地」

「你們怎麼在我家出現」的表情，也就是角色質疑自己身處的Narrative的表現

對車上的Jin投以意義深遠的笑容，也是對觀眾的回應

為什麼照片中沒了Jin？這是Polaroid嘛，Jin當然就是拍照的人！也就是製造這虛假回憶的人……
把照片燒了，角色對於不實Narrative的反抗，選擇接受現實，選擇成長


　　《花樣年華》主線的故事在此結束……？下一篇探究「EPILOGUE: Young Forever」、「FIRE」和「Save ME」時自有分曉吧！其實三個裡就「FIRE」可以說的內容最多，「Save ME」真是很單純的舞蹈版MV的說……（當然也不是完全沒意義）我會說其實我是因為想寫《WINGS》的才從這篇寫起嗎？完成的路真是漫長又艱巨……